唯有汉服和好姑娘,不可辜负!
工作日22:00,随缘见
文/黎舞
2020年7月13日
前
言
2011年6月的端午节,是使我成为汉服同袍的开端事件,所以这篇《同袍9年》是篇回忆文章。其实如果从仪式感的角度较真,最好是发表于今年的端午节。我本身写文速度并不是问题,如果我计划了要在某日发表,就不会错过这一天。之所以未能如此,是因为一件具体的事情导致了我的延误。
很不适应微信里有太多群聊的我,把所有能退的汉服群都退了,却保持了唯一的一个群:【汉服文化分享平台】。
从2017年入群到现在一直保持长久、有益的讨论,让我感到获益匪浅。而就在端午节前的几天,群里就关于汉服社团的发展路线和最终走向这一议题进行了深刻的探讨,最终得出了一个几乎一致认可的看法:
在目前中国社会现状这个大环境下,除非你是学校级别的社团那另当别论,否则,非盈利公益组织性质的汉服社永远只可能是暂时的。汉服社团如果要持续下去并发展壮大,有且仅有两种形式——要么成为公司,有成体系的公司规章制度和明确的盈利模式;要么有体制内人员的支持,成为实际意义上受政府管控、有官方背景的单位。总之不管怎样,汉服社团逃不过脱离非营利非政府组织状态的命运。
那场讨论结束以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2019年1月从英国结束学业回到中国,步入社会这一年半以来就经历了太多,实在有一种从虚假的天堂坠落回了真实的凡间之感。这些年来,我寄予了太多希望于汉服社团,以至于如今从情感上难以接受社团面临的命运,于是我真的丧气了很久很久。
本文记录的内容,大概占我全部汉服经历的六成左右。这九年以来,我挂过人也被人挂过,有我不忍回想的伤心事,也有悔恨不已的黑历史;有渣男,有舔狗,还有曾经的同袍好友,隔阂、疏远或者反目……身处是非之地,难免成为是非之人。
为了避免流水账式的记录,太过重复或内容雷同的汉服活动我没有逐个记述下来;以及我经历的汉服运动中的阴暗面,我也都不提及。我不提及的原因有三:
其一,这篇文章是要公开的,无缘无故传播汉服运动的阴暗面,本来就不是我写这篇回忆文的目的;
其二,在争议中只呈现自己的一面之词,本身对于事件中其他的当事人也不公平;
其三,他们大多数人目前也还在圈内;不过最重要的,是真的放下了,虽然不原谅,但是,算了。
正文开始——
2011年·遇见汉服,我今生今世最好的成人礼
我与汉服的故事,正式开启于2011年的端午节。
其实在此之前,作为高三学生的我,在平时以积累作文素材为目的的阅读中接触了一些我觉得很美又很有深意的句子:
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
谨记生而为龙的模样
谨记我的姓名是炎黄
……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些句子很美、很有深意,虽然没想过一定要在高考作文里用到,但是就是对这些句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并烂熟于心。
2011年6月5日晚上,高考前的那个周日,我晚饭后习惯浏览报纸的我在省内发行的《扬子晚报》上偶然看见了一则消息,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小小的豆腐块一样的报纸边角区域写着南京汉服爱好者过传统端午节,下面还配了一张黑白色的、印刷质量高糊的活动照片,是一排长裾及地的年轻人的合影。
(当时我看到的报纸早就没有了,在网上找到了当时新华社发布在网页上的新闻报道,我当时看到的《扬子晚报》,不过两家媒体报道的是同一件事情。)
其实《扬子晚报》那篇文章报道本身是非常简略的,短短几百字用再平实不过的语言描述了一遍活动经过而已,这若是放在别的事情上可能我放下报纸立刻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唯独那次,一反常态的,汉服一词不知为何深深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很快高考结束之后,终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我第一次能够在自家电脑上随意搜索和浏览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内容。承蒙命运的垂青,我真正成为同袍的时候就是我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年满十八岁步入了成年。所以每当我回顾自己作为一个同袍的心路历程,刚好也是我成为一个成年人的全部时段。
作为90后,百度搜索和百度贴吧一直是从小伴随我长大的第一信息来源,但是当我在百度上按下汉服一词的搜索时,我也许并没有意识到,当时觉得多么稀疏平常、波澜不惊的一刻,竟然注定了我从此刻起,一念定痴心,一眼误终生。
2011年的百度汉服词条,总体来讲关于汉服的信息也还算不上很丰富,很快我就从百度汉服吧内大家的跟帖留言中得知了《重回汉唐》这首歌,以及这个几乎所有人口碑一致好评的老牌汉服商家。我最初关于重回汉唐汉服店的记忆,也始于孙异大哥为汉服运动创作的那首同名主题曲。刚刚结束高中生涯的我可以说人生中所有的经历全都是学校和家庭的两点一线,从未脱离过家长的监护,复兴运动和社会组织 这些概念对我来讲是一项从未接触过的全新领域,接触了汉服的我才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脱离应试教育的人生竟然可以如此丰富多彩。所以当时就觉得,这样一个大家团结一心致力于同一个目标的运动本身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还有一首主题曲,那给我的直观感受本就是一件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一种莫名的崇敬感油然而生。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第一次听《重回汉唐》时候的感受。我向来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凡是首先没能从理智上说服我的事情,同时也就根本无法在情感上打动我。可是那一天,当我从百度视频中打开《重回汉唐》最早那版制作都不算得精致、还大量采用了影楼服饰和电视剧古装的视频MV时,我只觉得我心里那一道理智和冷静的防线被瞬间击垮了。
我愿重回汉唐,再谱盛世华章;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孙异前辈的歌声让我的泪水无法抑制的倾泻而出,曲未过半,而我已溃不成军。我只觉得这些歌词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神圣,它唤醒了我遥远的记忆,重拾起了我自己本来都已经忘却了的童年时期的渴望,它道出了我很多年以来想说而没能有能力组织成成型概念的心愿。那些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怀和执念,《重回汉唐》却唱了个透彻。
陷入这首歌的旋律中,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处何方,只觉得仿佛那贯穿数百年的挣扎和渴望都叠加在了此时此刻,把我心底里最深的某处突然被贯通了;我突然有了一个身份、有了一个目标,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亮了一般,那种从内心往外的亮。这种感动和震撼实在是难以言表,当年还是个高中生的我无法用语言给身边朝夕相处的亲人形容,即使今天即将研究生毕业的我,也只能是打个尽量神似的比方,给大家体会一下当时的感受:我觉得之前的我仿佛只是一滩不成形的泥,没有自我、没有形状、没有姓名,突然被女娲娘娘一手捧了起来、给我浑身上下都捏了个遍;突然之间,我发现了自己的原本的模样,那个一直以来命中注定要成为的样子。
一首《重回汉唐》听下来,我觉得,我醒了。
现在看来,2011年6月的那段时间,对我而言真的是人生中一次巨大的转折。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守在了家里的那台电脑前,废寝忘食的查找汉服的资料,疯狂的给自己填满一切相关信息,不肯漏掉任何能够找到的关于汉服的内容。我一边打开重回汉唐汉服淘宝店的首页对照上架的汉服产品学习汉服的形制分类,一边给自己补习汉服消亡的相关历史。我现在对汉服50%的知识储备都是2011年6月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积累的。
百度搜索汉服词条的结果从显示没有点击过的蓝色全都变成了已点击的紫色,百度汉服吧的贴子被我翻到了好几十页开外、同袍们上传的每一张正规的汉服照都被我贪婪的品了又品……日出日落,日移月升,窗外从白天变成黑夜,我已经记不得有过多少次,坐在电脑前哭的泪如雨下。
我第一次明白了那么多道理,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为汉人被赋予了真切的内涵和意义:明末祖先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明末汉人的悲情就是我的呐喊;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离祖先是那么的近,感觉自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被点亮了一样,被一种奇妙的与祖先精魂一体、血脉相承的通灵之感占据了全部;
那剃发易服的历史、汉人王朝的辉煌、衣冠归来的渴望,一并猛烈冲击着我,然后全都化成泪水、流淌在这无言的渴望之中。
而《重回汉唐》这首主题曲,对我来说早已不再只是一首歌这么简单,看似反常的是,其实我平时从不轻易去听这首歌。而每当我播放它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停下手头的事情,坐下来心无杂念的、静下心来听完它,同时认真解读和体会一遍视频画面的内容,听《重回汉唐》,更多的变成了一项仪式、一次心灵的抚慰、一种初心的回归。
这些年,汉服已然成了我心中最在乎的两个字,成了我的底线和立场,我思维的方式、我分析问题的角度、我探索世界的出发点。自从成为同袍以后,我最多的喜怒哀乐都是由汉服引发的。它既是我心里那个最柔软的地方、精神避难所,承载了我对美好传统的眷恋、对故国故园的依赖;它同时又是我心里那个最坚强的地方,我可以对一切事、一切人失望,但我永远有汉服不能放弃。
一直以来,我认为每个人都要对塑造自己的价值观尽最大的努力、也要为此承担全部的责任。因为拥有怎样的价值观,也就决定了我们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恐怕也只有在一次次选择了对自己内心的绝对忠诚,才能成全了我们早已命中注定要成为的那个人。这不是塑造,而是回归,亦是翻遍一生的千山万水,找到灵魂早在出生以前就认定了的栖身之处。在未来,只有那个汉服能够被接纳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在百度汉服吧里发表的最早的两个帖子)
身为一个汉服同袍,我的很多个第一次都纷纷献给了重回汉唐。
2011年7月,我第一次走进一家汉服实体店:重回汉唐的成都文殊坊店。当时重回家还只有文殊坊的唯一一间实体店,我从江苏徐州的家里坐了26个小时的火车,一直坐到四川成都。
(这张照片是我亲手照的重回家文殊坊店门口2011年时候的样子,早上去的比较早,还没有开门)
走在其所在的那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那场体验对我来讲简直有如一条朝圣之旅,值得说明的是,这里所讲的朝圣并不同于,比如去拜谒一些汉族英烈先贤的故居和墓地——这更多的是我作为一个炎黄子孙的身份对我们汉族这个民族概念本身的归顺和致敬;而拜访重回汉唐的实体店,则是我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个体、一个现代公民,对于现代社会才有的这场汉服复兴运动表达的钦佩之情和强烈认同。所以这个朝圣要想如愿以偿,还真的只能是拜访良心商家实体店或者汉服社团的常驻地,传统意义上的历史名胜古迹还真替代不了。
我第一次学会网购,在淘宝上注册了账号并成功交易的第一笔订单,依然是重回汉唐家的一件衣服:这件名叫豆蔻的袄裙。
(2011年9月3日,这是我的淘宝购物记录页面里的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条信息,它记录着我的第一次成功进行的网购经历。)
当时我在重回家订的那人生第一批汉服,虽然这些年已经陆续全都转手出去了,但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一套白底粉衣缘的裋褐、一件黄白色直裾、一件蓝白色双绕曲裾、一套蓝白色明制交领袄裙,还有一件蓝色的窄袖齐胸襦裙。我并不能记得这七年来我曾有过的所有汉服,但是最早在重回家实体店里订的那五套的样子却可以一直保留在我的记忆中。
(2011年8月,我终于赶在18岁结束之前穿上了人生第一套正规汉服:之前从重回汉唐文殊坊实体店订的五套汉服其中的黄白直裾)
在认识汉服的18岁前,我一直是一个愤怒甚至有些乖戾的孩子。常年束缚人性的体制教育,让我的心里压抑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又不知该如何宣泄。我时常觉得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与试卷上的标准答案格格不入,我渴望无穷的试卷和习题之外的真实的生活,渴望能砸碎我所生活的这个封闭的环境,而能真正做成一番事情。也许是因为正值青春期的原因,十几岁的孩子应该有的叛逆我都有,我莫名的憎恨现有秩序,想要打碎这一切,急切地想要发生些什么大的事情好摆脱眼前这日复一日的熟悉的生活。
(2011年的暑假,我用毛笔字在布条上写的,原本打算缝衣服上)
同时我还很偏科,我只喜欢英语和历史(中国古代史部分)两门课。我们江苏高考英语满分120分,我记忆中高三整年的英语考试从来没有低于过100分,最高的一次在市级的统考里,120分的卷子我考了119分,其中扣的一分还是拼写上的低级错误。然而我喜欢英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喜欢考试,而是英语本身的魅力,我深深被英语传递的信息所吸引,它仿佛给我打开了一个窗口,从中透出了光亮,照进了我黑暗的生活。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我最喜欢的电影《V字仇杀队》里的台词所说的:"While the truncheon may be used in lieu of conversation,words will always retain their power."
当我出声朗读一些经典英语短文的时候,心里时常激起一阵阵暖流,是这文字背后所承载的思想、理念抚慰了我,在暗无天日的高三生活中给我提供了尽管有限却值得期盼的东西。现在看来每一件事的发生,似乎都是有原因的,似乎都是冥冥之中在为我未来的人生轨迹铺路。
(2011年6-7月间QQ签名的部分截图,实鉴我心!)
2011年8月,我第一次穿正规汉服出门。徐州作为两汉文明发源地有很多待发掘的珍贵古迹,前些年新开发了汉文化风景园林,里面是闻名遐迩的龟山汉墓、楚王陵,还有世界闻名的无价之宝金缕玉衣,这张照片就是通向其中的一座博物馆。
然而,就在我穿好这件蓝色齐胸襦裙在小区里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碰见爸爸正从外面回来,他毫不掩饰脸上极端厌恶的表情,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恶狠狠的语气让我赶紧摇上车窗,他说被路人看见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2011年10月,国庆期间,那天天气很好,我一大早起来郑重的梳妆打扮,穿了手头那件仅有的曲裾,拿着前一天就从学校内小商店里的内置花店那订好的百合花束前去景山。
当我把花束郑重的放在那棵罪槐下,并向着大明崇祯皇帝殉国处行礼,我觉得自己终于又完成一桩心愿。只是那个时候可能知道汉服的人还是太少,路过的人各种带着愚弄和恶意的揣测在我身后传来,不绝于耳,甚至当我来到先帝殉国处默哀行礼的时候,身边有人冲我喊了一句小日本来谢罪了。
2011年12月,由于我于2011年9月就来了北京上学,正好也参加了汉服北京的辛卯冬至活动,这是我人生中参加的第一个正式的汉服活动。
(此前参加一个汉服聚会,是11月如梦霓裳的女老板冷雨螺的唐制婚礼。上图白斗蓬是我。)
有感于汉服被路人的普遍不认可以及刚刚过去的11月22日汉服运动八周年的纪念,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们能设立一个节日,在节日当天不管是否是周末,大家都一同穿起汉服,这样不仅对汉服的接受度提高大有裨益,也是对2003年11月22日这一天的纪念和尊重。
我把这个想法发在了汉服吧里,也看到了一些比较合理的反对意见,因为一个人的号召力有限,后来也就逐渐淡忘了,以至于我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还发过这个帖子。
但不曾想,在2019年,我真正第一次参与到了为纪念11月22日这一天为目的的汉服节。
(2019年的1122汉服节出行当天,在朋友苏州的香道工作室的拍照留念)
在北京上学的那两年期间,穿一件明制的汉服上袄搭配一件时装裤子几乎成了我日常的穿衣标配。下图就是在一次学院级的英语演讲比赛中,我演讲的内容依然是宣传汉服复兴相关,获得了二等奖,并穿了重回汉唐的一身豆蔻袄裙上台领奖。
2012年
2012年2月的这个春节,是这些年以来唯一的一次能够身着汉服照全家福的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当时我特意挑了这套刚到手崭新的、重回汉唐的这身三重衣短曲裾,那时的汉服复原考据工作还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先进,但却是那个文献知识匮乏的我眼中的豪华顶级配置版大礼服了。
(重回汉唐家的三重衣文姬,是那个时候的我眼中的汉服最最豪华顶级配置级别大礼服。)
崭新的、沉重的布料,抱在怀里很是有一种满足感,叠的整整齐齐从包裹着它的透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虔诚的穿上身,从中衣到下裙到腰带,一层一层的衣服裹在身上的过程仿佛有一种神圣的仪式感,是一年到头只有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春节才配的上的高规格。
同时也是在2月的寒假期间,我报名了学院里面组织的一个赴英国短期游学项目,我嫌麻烦根本就没有拉旅行箱而只是背了个大书包(现在想想,出国旅游居然不带行李箱,我也是心大),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我还是随身带去了两件重回家的衣服。
(我穿着重回家的季兰曲裾,在牛津大学前的留影)
2012年3月,璇玑姑娘在英国街头吹笛子的这组照片在人人网上突然疯狂转发,也让我从侧面知道了英国对于汉服文化一个包容和欣赏的环境,更加激励了我将来要在英国继续宣传汉服的决心。
2012年4月,我们人大几个喜欢汉服的好友为一次中外文化交流节准备的《踏歌》舞蹈。
英国有一个汉服社团——英伦汉风,2012年时网上流传的该社团的照片不多,但还是有一些。
这组照片,我在北京的宿舍里如痴如醉的看了很久。我期待着以后去英国的生活,更期待着加入这样一个优秀的社团,做出我自己的贡献。
(我在宿舍里,宿舍背后全都是挂的汉服)
2012年5月-6月期间,我在HND学院的老师们的支持下,在各个年级里串着班给同学们宣讲汉服。
(串了好几个班级宣讲汉服,包括低一届的,是我这些年最大批量进行汉服宣传的时期)
在北京上学的那两年期间,不管是偶然遇见的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同学,或者是自己社团里的同袍,当她们要我推荐汉服商家的时候,重回汉唐永远在我的推荐列表首位。不管是迎新还是串班宣传还是室内活动,总是只要有条件,我就一定会给大家播放重回汉唐的MV,希望这首歌能像之前唤醒我那样,唤醒更多的人。
2012年6月,我从文渊社的前任社长手中接过这个社团,把它改名为人大文渊汉服社,正式成为一个汉服社的社长。
其实在文渊社初创之时,本就是由一群有志复兴汉服的同袍前辈们在办活动,当时还在人大百家廊办了射礼、在孔子像前办了冠礼,只不过2005-2006这段辉煌的初创期过了以后,接手社团的继任社长都不再是汉服同袍,所以到了2011年的时候文渊社变成了一个杂糅古风、武侠、国学等各种传统文化元素的社团。
(2005-2006年期间,初创人大文渊社的前辈们在人大如论讲堂中展示的汉礼)
就在我接手社团的同一个月,有一位大我一届的同袍师姐刚好向学校申请下来一个新社团的名额,暂定名称为青衫汉服社。一边有汉服社的名额,一边手头接来了一个实体的汉服社,于是我俩一拍即合,把这两者合并起来,于是人大文渊社从此正式成为人大文渊汉服社。
2012年7月暑假,在家里的日常生活里,我也穿着汉服进行活动,如弹钢琴。
2012年8月,穿着如梦霓裳的裋褐去内蒙古游玩了一趟。
后来,我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偶然发现书中夹着我刚来人大的时候参加百团大战,收起来的当时还是文渊社的宣传单。
这也是我唯一一张被收藏起来的传单,其它社团的全都当废纸清理掉了。现在回想起来,这应该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事情吧!
(2012年9月16日,去支援中国地质大学汉服社在百团大战中的招新)
2012年10月,适逢人民大学举办75周年校庆,我的文渊汉服社和国学社一起,在百家廊前面的空地上主办了一天的与汉服有关的展示。除了走秀之外,我们还展示了周唐两种婚礼,还有汉服北京的同袍前来友情相助的其它精彩的节目。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积攒了不少别的款式的汉服了,但是我还是选了这件最初从重回家订的那件雪纺蓝白齐胸穿在汉服走秀上。
在此之前的暑假,为了准备下学期的这项重大的展示任务,我有好长一段每天都在查阅和研究资料,学习周制和唐制婚礼的各项细节,为了在庞杂的信息中理出头绪、并能转化为可以使用到展示节目中的内容,我几乎翻遍了同袍们提供的所有现存资料。
作为文渊汉服社长,我担任了展示活动的主持人和两场婚礼的赞礼。同时为了支持这场展示,还把家里的存货能搬的都搬来了,古琴桌子、旅游景点买的仿古酒杯、托盘、印着喜字的碗筷、小音箱、仿古剪刀、装头发用的小锦囊……还有从北京的旅游景点四处搜罗来的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一些古风小物件。甚至还专门去淘宝买了一个像板砖一样非常重的仿古铜镜,用于唐风婚礼共结镜纽环节之用。
同年10月,因为偶然的机会思陵对外界进行了短暂的开放,我和几位同袍好友便一同穿汉服前往。
(他年重开日月天,再着汉装拜君前)
2012年11月,继10月的人大75周年校庆展示结束,又迎来了萌之韵演出准备工作。时间紧张、资源有限,这些学生社团能有的困难我们都有,再加上我们是学校好几个社团联合演出,中间还要和上级单位社团联合会协调,中间的辛苦自不必说,我想所有办过大活动的同袍们都感同身受。
还记得,因为学校统一要求所有的对白必须播放提前录制好的音频文件、不准台上现场对白,我们光是为了让录音达到完美,就反反复复录制了十几遍,有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修改一句话,就重来一遍。还好社团负责和我社对接的同学很nice也很有耐心,还有所有参与演出的同学的支持,牺牲业余时间、推掉其它活动,一路下来都非常配合,毫无怨言。
还有我的好朋友、后来成为文渊汉服社的继任社长(下图右一),在这场演出的筹备和接下来社团的各个活动里,虽无副社之职却担副社之责,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2012年12月,我以裸考雅思总成绩7.5的分数(满分是9分)拿到了学院的一等奖学金,有资格在学院办的庆祝新年的晚会上和其他拿到奖学金的同学们一起上台领奖。即使没有给我们安排发言,但我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可以一次性让更多人认识到汉服的大好机会呢!
那天晚上当台上的主持人一一念出领奖同学的名字,邀请我们上台,我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重回家一套粉嫩的短曲裾出水莲就在自己的座位里光速换上。可是当我离开座位等着往台上走的时候,却被一个大约也是晚会工作人员的同学拦住了,劝阻我,并要求我把汉服脱下来再上去。
这我哪里肯依啊,好在当时毕竟不是彩排而是正儿八经的坐满了观众,那个同学再不满我穿汉服领奖,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我的衣服,于是他嘟囔着有病、奇葩的字样也就作罢走开了。
已经有过无数次穿汉服上街经验的我,那天又怎么会不知道台下的观众心里在想什么,在议论什么,只是我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增加汉服的曝光率!更何况,我是以雅思成绩年级第一的身份上去领奖的,我有这个权利和自由穿着本民族的服饰来纪念这一属于我的骄傲时刻,更不辱于我身上这身衣服。
不过说实话,我在最开始的一二年那些因为坚持穿汉服而受到的非议和嘲讽,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平淡处之了,若不是我在成为同袍一周年前后有用一篇流水账式的日志详细记载下来了那一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想,大部分来自街上路人和不熟的同学那些很难听的侮辱汉服、侮辱同袍的言语我现在根本都不会记不得。我不记得他们具体说过些什么(其实也就是些穿越啊、演戏啊之类的话),也不记得有发生过这件事;但现在想来,当时仅仅因为素不相识的同校同学当面讲了几句汉服界政治不正确的话,就开始大感世事艰难、人情悲凉,伤怀入心,现在反而觉得甚是好笑。
如今离那次颁奖活动已经八年过去了,当时那个叫我奇葩的同学有没有再在别的场合接触过汉服,可曾也会因为自己城市里的大型汉服活动逐渐多了起来而想到要认真接纳一下民族服饰这个概念,我都已经不得而知了。我没有恨介怀这件事情,也并不生他的气。如果说在社会上想要推行一个公众闻所未闻的新理念总要先被人排斥和不解的话,那么这前期最难熬的时刻,就让我来承担。
我深知,正是因为有无数个汉服同袍,在他们各自所在的无数个城市,无数次把汉服穿出去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才有机会吸引更多追寻民族服饰的人的加入。可以说,汉服的概念能够进入公众视野、甚至登堂入室成为一支可观的民间力量,就是由最初那几年最艰难的时候老前辈们一点一滴积累和打拼下来的。
史实是那样残忍,它凌驾在了任何人的能力范围之上。不论将来的我们怎样努力,也注定无法改写自公元1644年至今这三百六十多年来的历史空白。汉服的身影,注定在汉族人们的这段回忆之中永久缺席,仿佛那彼此相爱却生死两隔的恋人,彼此都不曾参与到对方过往生活的朝夕。每思及此,一个汉服同袍的一生,要在责难前咽掉多少个委屈、在史料前垂下多少场苦泪、在先祖处许下多少次祷告、在睡梦里抚平多少回心伤,我也只能用一生去知晓。莫非痛极,实难相忘,实难相告。
2012年12月23日,我在汉北的冬至活动上收到了汉服北京的实名制会员腰牌,我是离字组,给自己挑选了甲申这个号,以勉励自己勿忘甲申之难。
汉北的冬至一般都在室内举行,有一个环节是互换礼物。下图和我互换礼物的小姐姐叫苏苏,汉北一别之后的2016年,我们竟然又在大洋彼岸的英国伦敦LSE的公开课讲堂上的走廊里偶遇了,同袍之间的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听说方文山的电影《听见下雨的声音》要加入汉服元素,女主的演员采用海选的方式,报名的选手上传自己的照片让大家投票,根据得票情况来考虑。看到好多同袍都报名了,我激动的不得了,那天晚上用了几乎一夜的时间,一页一页地翻着报名选手的信息,把所有穿了汉服的姑娘的链接一一挑出来,好让更多的同袍看到她们,以便拉票。
我刚成为同袍的那个暑假就知道了琉璃姐姐,并深受她那张身着曲裾、目光坚定的走在一群用异样的眼神围观她的群众中的照片,那张照片我一直选用在了我的汉服宣传PPT里,用来告诉新人汉服运动初期的艰难。因为每个IP一小时只能投一票,当时为了支持素未谋面却最喜欢的琉璃姐姐,我白天一有空闲就守在电脑旁边,算准了时间每个小时的机会都不错过。
(我第一次见到琉璃,是一年半以后2014年的7月了)
最后女主选出来的,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但不是同袍的女生。当时有人告诉我这种类型的海选不过是为电影造势罢了,不能认真的,我并没有听进去。其实现在想起来,我并不后悔当时的努力,因为即使注定白忙一场,当时那份执着,那份希望,那种发自内心的去支持某个人的动力,既非亲缘关系也非利益驱使,而是出于相同的信仰,那段历程也是一份很幸福的体验。
2013年
2013年的1月份,北京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大病,这句俗语放在我身上,真的一点也不假。新年刚过,一向身体很好的我突然就重感冒了,那场病是如此之严重,以至于七年以后的今天回想起来,都会认定它是我自有记忆以来二十多年人生之中最严重的一次。
正巧在新年前几天,我刚在淘宝上找到了一家印刷厂,花了700块钱印了一共2000张2013年的日历。2012年12月去哈尔滨游玩时,我看到冰城汉韵的成员们把宣传汉服的资料印刷成小册子或者宣传单,然后在大街上发给路人。我想,纯粹是汉服的宣传资料已经这样受欢迎了,如果是和有使用价值的印刷品结合在一起,不是能推广的更广泛吗?比如日历,免费的东西不仅大家乐意接受,而且人们把日历带回去贴在墙上,上面印着的那些简练的介绍汉服的文字,能产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再不济,人家就算是把日历拿回去给孩子包书皮、垫桌子角了,至少还会有一个对汉服的印象吧。
于是,我便向华夏天勤兄要了他设计的2013年日历的电子版,在淘宝上找了印刷商家。
(我印的华夏天勤同袍设计的日历,画圈日子的都是我为文渊汉服社安排的大大小小的活动)
当时在淘宝的旺旺上和厂家客服沟通的时候,他们告诉了我根据我选择的纸张的大小和质量,印刷完毕后大约有20公斤(?)重。我当时对于20公斤并没有什么清醒的概念,就满口答应了。等我接到这个印刷厂的电话把已经印好的日历送货上门到我宿舍楼下的那天,也正巧是我感冒最严重的那天。
那天下午,我拖着一个空的旅行箱从宿舍楼下去,只见他们从面包车里搬出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是我的2000张汉服日历。把那个箱子搬到我的行李箱里面连拉链都拉不上,我就半掩着盖子往回走。虽然从宿舍楼下到宿舍的一小段距离并不遥远,而且还有电梯,但是对于那天的我来说无疑是一场艰巨的挑战,等我晕晕乎乎的把半掩着的旅行箱拖到我桌子下面的时候,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个时候我一定是烧的非常厉害了,以至于我的每一个平时都比较内向、并不主动闲聊的室友见到我,第一句话都是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是不是生病了?等等。我在自己的椅子上颓废的坐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还是勉强自己站起来,往位于人大校园内的校医院走去。
我的宿舍叫学知楼,位于人大西门外的马路对面;校医院与西门不算太远,也不用横跨大半个人大校园。然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我大约走了有半个小时。我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很痛,而且除了痛再也没有别的感受,连走路这种极轻微的震颤都会增加我的痛苦,一阵风吹过来,我只好停下脚步蹲下来缩成一团躲避。等我走到了校医院,时间已经是下午4:45了,医生都准备下班了,我说我很明确自己是感冒发烧了,请求他们快点看看我。然而我只是被塞了一个水银温度计叫我坐下等着,说是要我量了体温才能给我诊断。我只得坐在长椅上夹着温度计等着被接诊,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之一。那短短几分钟,感觉像过了半辈子,等终于可以抽出温度计,我那时已经高烧达到39.4度。
等我测好体温之后马上就五点了,我坐在那个医生面前总共也不过30秒的时间。她直接用手摸了下我的额头,然后给我开了一盒Vc银翘片和一盒常规的OTC感冒药就叫我回去了。回到宿舍我并没有吃晚饭,筋疲力竭的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床,倒头就睡。等我睡过一觉想爬下床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左右。
我们在学知楼的宿舍统一都是上床下桌的形式,床上相当于是二楼,要经过梯子爬上爬下。我没有想那么多还是像往常一样往下爬,可是等我双脚落地以后,我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和重力的感知,一瞬间简直无法感知到自己身处何方,全身都是虚脱的,虽然脚踩在地板上但是感觉踩在云端一般感知不到。
接着就是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有那么2-3秒的时间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那个效果有点像电视换台时候两个频道相互切换之中出现的黑屏被延长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我,头往后仰一下子撞到了我对面床的梯子上,这一下子反而让我清醒了好多。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我对面床的那个姑娘目睹了全过程以后担心又略带惊恐的眼神。我给她们抱了一个苦笑,并向她们诉苦下午在医院里的遭遇。我对面床的姑娘二话没说从她那里找来了两片退烧药给我,那小小的白色药片给了我极大的安定——有的时候,去一趟校医院,都不如有一个好室友。
(这是已经吃过退烧药之后量的体温了,依然高达38.9度)
第二天早上我一觉睡到上午,等我下床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了一袋小米稀饭——是我另外一个室友吃早饭的时候主动帮我带回来的。因为手头没有勺子,我撕开塑料袋就仰头把粥往嘴里灌,口腔里被强烈的苦涩味道占据着,但我感到求生欲又重新回到了身上——如果不是我的室友,我可能是真的熬不过那两天,我可能真的会病死、或者饿死。这些年来社会上因室友矛盾而产生的恶行案件层出不穷,前有北大朱令案、马加爵案、南大碎尸案,后面近的还有复旦大学饮用水投毒案、刘鑫江歌事件……而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事案件并不是因为什么血海深仇,其起因可能只是一些小小的摩擦。在全网已经将感谢室友不杀之恩这句话用成了固定调侃的时候,我要感谢室友救我狗命。
我生性是一个很独立的人,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会请认识的人过来帮忙,这个倒不是因为我爱面子或者不近人情什么的,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把我请来的人严丝合缝的安放在我所需求的那个阶段。简单的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团队协作者,我所有的认知和逻辑思维过程都只给我配备了单打独斗的运作模式。但我同时又自认是一个专一且长情的人,我恨一个人会记一辈子也不原谅;但我感激一个人,也同样会记一辈子。这些亲身的经历和感受就像铭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是我回想起2011-1013这两年在北京求学时期印象最无法忘记的片段之一。
虽然这段事件与汉服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的室友也并没有被我感染成同袍,但是我对她们一直抱着不亚于同袍一般的信任和亲切,她们的善意让我永远对人性保持着一丝不会动摇的善念,让我觉得,人性中总是有一丝光明值得我去坚守的。即使她们不曾理解我的信仰、也没有经过汉本位思想的启蒙,即使她们和社会上的民众一样并不愿意花费什么精力和财力投身汉服运动、做我的同袍战友,我也依然永远感念她们的善意,因为,情谊值得、人性值得。
(那个时候微信还没有被广泛使用,我就留了一张纸质的字条,我在HND学院的室友们真的都是天使,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这两年时光在我身上的影响)
2013年2月13日,我回到徐州家乡在那里参加的汉服活动,在彭园举行了祭祀彭祖仪式。当时还没有固定的组织和名字,后来徐州成立了徐州大风汉服社。
2013年4月,我为文渊汉服社的三个同袍举办了笄礼。
(2013年4月,我和人大文渊汉服社的同袍们一起办花朝节活动。)
4月28日,农历三月十九日,甲申国难。我带着人大文渊汉服社的同袍们一起在先帝殉国处做的祭拜。围观群众里有人猜测是说我们是在给雅安地震祈福。
4月30日,我第一次参加了全国性的汉服活动:福州首届海峡两岸汉服文化节。
(偶遇时任汉服吧的吧主,当时就已经是复原大神了的南楚小将虎璟明。)
(2013年5月,社团展示期间,贴上的我为文渊汉服社设计的宣传单,图是2013-14届的社长)
(2013年6月,社团表彰大会,同时完成新旧社长的交接)
(我给社团做的社员徽章,2013年和2014年的新旧两版)
(2013年08月20日,在家乡和徐州的同袍们进行七夕祭拜活动,右侧蓝齐胸的是我)
2013年9月13日,我携带了满满一整个旅行箱的汉服,落地英国纽卡斯尔,开启了未来人生长达五年的留学生活。
这行李箱里除了汉服,别无它物。到宿舍的第一个晚上,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但是我知道英国可以直接喝水管里的自来水,于是我口渴时就直接拿手掌接了宿舍房间里自来水管里的水喝。我只关心我的汉服有没有跟我在我身边,带了一箱满满的汉服,让我觉得很安心,至于其它需求一律都是次要的。
(2013年9月,我穿着一件短袄拍了纽卡斯尔大学的学生卡)
(2013年10月5日,纽卡斯尔大学的华人联谊会,我穿着汉服参加)
(2013年11月22日,汉服运动整整十周年纪念日,我穿着汉服在学校的学生会大楼前面留影纪念)
(2013年12月,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英伦汉风的活动,冬至。)
(冬至活动次日,我在伦敦街头游玩)
(2013年12月25日,穿着汉服参加英国人的耶诞节午宴)
(2014年5月临近第一个暑假时,整理的自己一次性带来英国的汉服床照,中间没有回过国。)
在我刚刚到英国留学的第二个星期,稳定下来后,便写了一篇随笔记录自己带着汉服飘洋过海的这段历程。爸爸看了我的随笔,给我留了这一段长篇评论:
看了留言,你的思维有了一定的深入,文字表达也很通顺,这还好,但是你怎么还是汉服汉服,我很失望,也很为你担心。中国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当然有很多值得弘扬之处,但你要清醒,这不是你的工作,和你现在的行为不是一码事。从另一角度看,汉服有什么好,汉文化又有多好,社会在进步,大浪淘沙,被淘汰的东西自然有他的内在原因,如果真好人类会摒弃它吗?还用得着你去宣传、鼓动、招摇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执迷不悟,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空虚,人生中交往活动少,内向;也许是虚荣,没有其他可以炫耀,这种方法简单快捷,也许是受了某种蛊惑,也许是特定年龄的特定行为等等。总之,我很难理解。我的担心很多,甚至担心你是否有朝一日因为此事而变成精神病人。
汉文化留给现代社会的痕迹起码是非主流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你我这些普通人来说,历史学界去研究它的历史,政治学界研究它的政治,是我们日常生活工作学习中的一段一点一道佐料。汉服在我等看来不过是明朝这具僵尸上的一点残皮,是在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下的历史产物,它并不代表什么。随着社会进步,细纱纺织,立体裁剪,更为主要的是人类生活习性和审美观的巨大变化,在现代社会里究竟能看到有什么意义???
看到你穿着汉服得意洋洋的出门,我们感到惶恐不安,我们不敢和你走在一起 ,不敢回答邻居的疑问,怕丢人。说句实话,看到汉服首先想到的是电影中日韩等国的歌姬,极度厌烦,看不出一点美感。我这样,那别人哪有几个人赞许的?有人回头有人照相并不代表美誉,你千万不要心存幻想,你在大街上放个响屁,也会有人看,你到大观园里扮成鬼神也会有人合影。
你的英国老师的提醒我看了又看,意思很明确,你这样穿着不自重!希望你三思,清醒吧,孩子,你的未来要学习的事情很多,要做的事情很多,要体验的事情很多,不要在汉服上再浪费金钱和时间了!
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在极小的范围内穿一下,我们也不在多说什么,但是到街上穿,到不是汉服主体的聚会场合穿,绝对不行。你想想,即使是红楼梦的研究人员,不是在特定的交流场合,却到街上宣讲红研,你会是什么感觉?大家是什么感觉?你难道不懂入乡随俗吗?
文革中,我国驻外使馆工作人员,手拿毛主席红宝书,在大街上宣传革命,被世界嘲笑,你这样,有点差不多很相似了。
你的问题不是你个人的事,反映的是我们教育的失败和缺失,我很自责,也很无奈。我希望你一切都会好,我说得话很过头,但是真话,我也有责任说,你有义务听。一个爹娘都不能说的人会好吗?别人会这样尖锐地批评你吗?爸妈会有对你不好的地方和时候吗?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想。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我今晚七点火车出差,必须下了,我回来就会再联系你,总之,你要听进去话,不要一意孤行。 你是很有思路的,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够理清。
——来自爸爸2013年留言
没能长成爸爸期望的样子,我很抱歉。但是,我毕竟要有自己的人生,要去追求我自己的梦想和激情,哪怕它意味着一段更加艰辛的人生。因为,如果不能自由的活着,我生不如死。
后来,我分别在2019年2月发表的文章《父母不同意你穿汉服?背后的原因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在2020年4月发表的文章《长发不该为汉服推广的受阻背锅》
之中对于60后这一代人的判断,很多都是基于我自己的父亲给我提供的这些一手信息。
2014年
2014年1月,我的人人网有一份常用词汇统计。
2014年2月,我参加了英伦汉风春节聚会。
2014年3月,这一段时间,我周旋于各种商学院舞会、模拟商业竞赛、演讲比赛、小组讨论、作业、考试……生活中渐渐挤满了忙碌、喧闹和浮华,加上没有同袍在身边,汉服仿佛淡出了我的生活。
有一天,我在英国的商店里随性的闲逛着,偶然在各种很西式的工艺品中发现了一个陶瓷的汉服姑娘——她盘腿端坐抚琴,从发髻到衣服形制到抚琴的意境,都透露着那种熟悉的典雅。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忘却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想起自己还在现代英国而非某个世外桃源,向来不在屋子里放装饰品的我,果断把她买回摆在了书桌上。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她来提醒我,那个永生不忘的信仰,永世不变的眷恋。
当时主要的社交媒体还在用人人,我把这张照片发出去之后就被现名为春梅狐狸的人转走,并阴阳怪气儿的评论道:此工艺品的精髓是:摆拍(真弹你试试看)、假古,意淫,没色。
想来我被春梅狐狸挖苦的次数不少,她攻击别的同袍次数更多,这次真把我气笑了。春梅狐狸似有一种超越常人的能力,总是能从美好的事物中挖掘出负面的角度。哪怕同袍一句习以为常的观感、或者一个不经意的感叹,都能被她扭曲并过度解读,然后嘲讽奚落侮辱,往最恶毒的方向去理解。不过这从某种角度上讲也算是一种思维活络的表现吧。
2014年暑假,我回到国内,前往杭州于谦墓祭拜。
2014年约11月,我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大学附近的Kelvingrove公园的河边,留下了汉服身影。
2015年
2014年约11月,我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大学附近的Kelvingrove公园的河边,留下了汉服身影。
2015年4月22日,纽卡斯尔大学的全球文化村Global Village活动,我在当天给中国学联CSSA下属的国学社发了一整天的传单,我的英国同专业同学见到我穿了一身汉服的时候惊呆了。
(11月,我穿汉服帮助纽卡斯尔大学的英华社团招新)
2016年
2016年3月10日,我拜访了秦亚文姑娘,在她的出尘居与一众好友雅聚。
2016年4月10日,英伦汉风组织了花朝节聚会。
(在英国地标伦敦眼附近,摄影:团子姐姐)
2016年5月,同袍射黄龙旗的新闻突然在社交媒体中被疯转,经过了多日的热议,最终还是以射旗同袍的道歉收尾。
2016年6月14日,参加了英伦汉风的端午节活动,我们在AirB&B上租了一间乡下的别墅,并在这里过夜。
第二天烧烤开始前,我向在场的同袍们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讲,来响应和支持那些因为小人的恶意骚扰而不得不道歉的同袍们。(具体演讲视频可以移步我的YouTube主页观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COBG-1dOyw)
(2016年6月11日,和英伦汉风的同袍们相约穿汉服喝英式下午茶&逛Harrods购物中心)
2016年8月,持续三天的伦敦中华美食节,对于英伦汉风来说是一个大活动。美食节在伦敦塔桥旁边的步行街上沿街搭帐篷举办,作为现场唯一一个非盈利性质的公益组织,我们英伦汉风不仅有自己独立的帐篷,还承包了舞台上的文化节目展示,少不了汉服走秀、汉舞(礼仪之邦)等传统展示项目。
2016年这一次是英伦汉风第一次参加中华美食节的活动,所有的展示材料都需要从头开始准备。我花了几天的时间设计出了下图中那中英两版对照的汉服宣传单。我有一台从英国的二手慈善商店淘来的无线365bet在线体育投注网_365bet在线体育_365被限制如何解决 ,靠WiFi和电脑链接,但是因为机子本身是二手的没有任何配套说明书(其实就算有我也看不懂),操作系统是英文,再外加一个与打印A4纸不同操作模式的打印照片的功能;而我的笔记本电脑是从中国带来的,操作系统是中文,我都不知道我这个技术小白是怎么神乎奇迹最终将这两者成功连接在了一起的。
在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摸索,好多次都快要甩手放弃了,我终于能通过自己的电脑上的打印指令让无线链接的365bet在线体育投注网_365bet在线体育_365被限制如何解决 印出一张张清晰、色彩艳丽的照片和宣传单,我的心里真的开心极了。
我给这次活动做的微信推送:【英伦汉风】伦敦中华美食节的你和我~多图来袭!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服务于一个汉服社团,真像极了和渣男谈恋爱。明明是对方先撩的你,然而陷进去无法自拔的却是自己。以为自己才是正牌女友,可以时间长了才发现原来好多人也都是这么以为的。不断向他付出,投入精力、做出牺牲,献身献感情,不断消耗自己,但是好像还不如那些保持独身、同时有很多备胎的绿茶们更受宠。欢愉是片刻,操心才是常态。明明心里已经有过100次想摔桌子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但是又101次心软原谅他。不断丧失底线,然而心甘情愿。一旦真的分手了,那个痛苦不舍的人反而是我,时不时还要偷看他的微博/公共号,看他又办了些什么活动,最近过得怎么样,现任好不好……
汉服社这个渣男。渣男虐我千百遍,我待渣男如初恋。一往情深,甘之如饴。
2017年
2017年2月的5-6日,英伦汉风春节活动和在SOAS的春节联欢晚会。
正是在这场晚会中,我认识了时任SOAS学生会会长的向复师兄,如今已是汉服长春的负责人。同时,伦敦参加英伦汉风活动的便利、和这件事也是我几个月之后决定在SOAS读研的直接原因。
(在纽卡斯尔大学商学院下的学生宿舍St.James Point活动室,我和一位身穿苏格兰民族服饰、手持风笛的爷爷合影)
2017年3月,到了大学最后一年,我就要开始考虑申请研究生的事情了。本来本科学的商科专业就不是我最感兴趣的,那么,在我未来几年可预见的人生中,这做学生的最后一年,我决定将它毫无保留的献给自己——我之所以选择学习现代中国研究Contemporary China Studies这个专业,就是为了能从学术的高度认识中国社会,对汉服运动这样一个如此重要的变革有一个清醒而深刻的理解,这对于把握汉服运动未来的发展方向至关重要。
(我在SOAS的学生证,照相那天特意身穿明华堂的立领对襟白凤袄前去)
(2017年4月23日,海德公园&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艺术馆,天光正好。)
2017年5月,新出的电视剧《龙珠传奇》被疯传以及遭到抵制。在了解了它的剧情之后,我印象中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一部电视剧这么出离愤怒。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复制了一位热心同袍提供的投诉信模板,邮件发给了有关部门对此剧表示不满。
后来,2019年8月,网上有一部银联的创意广告也火了,题目叫《大唐到漠北的最后一次转账》,看了这短短二十几分钟的故事,很难不为之动容。有人甚至评价说已经不像是广告而像是中华民族宣传片,我觉十分贴切了。
在此值得一提的还有2019年另一部火剧《哪吒·魔童降世》,此剧借助好莱坞大片的常用手法,把原本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反抗专制父权的中国本土故事,赋予新生,刷新出了个人主义这一被21世纪的年轻人所普遍接受的价值观念。当然,这部影片也有其缺陷,其中我非常不满的一点就是用工具理性来体现神仙们那些法器的使用原理,用科学来解释神学,不仅是这人本身的无知狭隘,也是对神学的蔑视。当然,《哪吒·魔童降世》作为一个整体毕竟道出了一些人类共性,还是有很高艺术价值的,只不过中国本土文化的修养还需提高,以及仍需培养民族文化的自豪感。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说:中国人喜欢拍历史剧,美国人喜欢拍科幻剧。美国人没有过去,中国人没有未来。这前半段话是事实,后半段的观点就过于绝对了。其实不管是什么题材什么内容,流行文化都是一个社会现有意识形态的投射,反过来也在加固着现有的意识形态。中国人的信仰很大程度上就是本民族的历史,中国人喜欢看历史剧,看的是其中的政治和人心,所谓天不变道亦不变,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而美国人的信仰很大程度上寄托在了人类的未来,美国人喜欢看科幻剧,看的是其中的观念愿景和价值取向,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有的科幻其本质也都是当下某种社会倾向发展的可能。
那么我们再回头想想《龙珠传奇》《大唐到漠北的最后一次转账》和《哪吒·魔童降世》这三部剧之所以成功或失败的原因,不难看出,人心真正向往的,永远是一种正向的信念,是义与道,是爱与希望,是人心中千万年来永恒不变的部分。
《尚书》中有句话时常被人引用:人心唯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执厥中。不过我人为对于第一句话中人心唯危的危字,市面上常见的解释是作危险、险恶来讲,我觉得不妥。危这个字在古汉语里面是高的意思,况且下面那句道心唯微中的微意思也可以直接与之相对。我人为对人心唯危更恰当的解释应该是人心高深莫测,而不能直接引申为一个含有浓重贬义的人心险恶。反常即为妖,从这个道理出发,就会觉得像《龙珠传奇》这种明朝末代公主爱上满清皇子的情节很是违反允执厥中的原则。我们的民族若想持久延续下去,只怕还是要守住人心,守护我们共同的底线,不使蛮夷乱华夏,并在此基础上,不断发掘出本民族精神中的现代性,努力拥抱普世。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不丧失了自己本民族属性的同时,还能让民族文化精神保持长久的生命力。
2017年7月,我带着社团的同袍们参加了伦敦骄傲游行,其实我们的队伍有十人左右,因为中间等待时间过长,一些同袍自行游玩合影就和我们走散了,所以主照片里面就只有我们四个。
感兴趣的朋友欲了解详情,可移步看我为这次活动做的微信推送:【英伦汉风】合法化50周年,我们,在这里!(内附录像、多图预警)
(2017年7月,霍华德城堡游玩,周杰伦的婚礼带火了这个城堡,当时我们去的当天就有一场正在筹备晚上的婚礼。)
(2017年7月30日,大英博物馆短暂开放了名画《女史箴图》的参观,我们几个同袍相约前去观看。)
2017年9月28日,我们在伦敦唐人街的赌场Hippodrome Casino里举办的中秋汇报演出。
2017年11月,本来英国的气候就很是凉爽,这时候的英国已是深秋了,寒意料峭,寒冷的环境最是能激发人冷静深思。
已经研究生入学两个月的我,每天都惯例倒两班地铁从位于伦敦市中心的SOAS主校区和位于Zoon 3的homestay住家之间奔波。那段时间,北大教授钱理强对于中国大学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段话广为传播。
一天晚上,结束了整天学业的我照例等在地铁站里,出神的望着空荡的列车轨道,想起精致利己这四个字,忽然一阵强烈的感受涌上心头,顿时思绪万千。几天之后,我写下了第一篇完整并自成一体的观点类文章,投稿给了华夏文化研习会——《同袍观点:汉服运动走偏了吗?从线下汉服活动的男女比例说开去》。从此我越来越关注汉服运动的思想类议题,并每隔几个月就在汉系公共平台上发布自己的文章,用以总结自己结合时事发展最新的所思所得。
(2017年11月4日,在帝国理工大学社团文化节上宣传汉服和英伦汉风)
2017年12月,我在学校的职业发展中心第一次接触到了荣格职业测试(MBTI),这事情也许本身和汉服没有关系,但却解答了我一直以来关于自己很多疑惑——测试结果显示,我是四个维度倾向值都很高的、一个典型的INTJ。
这四个字母,分别代表了我性格的四个不同维度:内向,直觉型思维,理性和果断。看懂了这个人格测试,我就突然释怀了。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异类。
为什么我似乎永远都不合群?
为什么我总是习惯性的怀疑一切?
为什么我从来不像社会对于年轻女孩的期望那样柔情似水、多愁善感?
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空闲时间做出计划才感到安心?
……
这一切都在我知道了自己是INTJ型人格之后得到了答案。
我是一个慢热且专一的人,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选择,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收集信息、比较权衡之后才会做出决定,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除非有很特殊的原因或信息收集过程中的重大失误,我是很少会改变的。
静下来时,我偶尔会在脑中盘点我从小到大全心全意爱过的影视或文学作品里的人物——九岁那年,我喜欢上了《东游记》里的东华上仙,历经轮回转世、千年情劫,引导八仙归位;十四岁那年,我喜欢上了《哈利波特》里的斯内普教授,他心思缜密、一往情深,多年双面间谍一朝匡复正义;十八岁那年,我喜欢上了孔明先生,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二十四岁那年,我喜欢上了《琅琊榜》的男主梅长苏,国仇家恨十二载,金陵变色、山河易主。这么多年以来,这些男神们早已成了我的人生榜样,我从来不觉得他们离我的生活很遥远,相反,每次我重温这些经典,都能一次又一次让我清晰的记得当初为什么爱他们的原因。
所以知道了荣格测试的结果后,我也就释然了:原来我并不是异类。既然命运让我生身为INTJ,那我努力让自己不辜负了这点。
但愿时间允许,但愿命运垂青。
2018年
2018年1月,刚刚结束第一学期考试的我回到了研究生课堂上。其实早在一年前,也就是2017年寒假期间,还在读本科Final Year的我就已经在申请SOAS(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这所学校的研究生了。我查找英国大学里面研究生专业开设中国研究的大学并向它们递申请,然后我比较满意的SOAS和格拉斯哥这两所大学都给我发了录取通知书,但是经过仔细比较之后,我发现SOAS的现代中国研究专业提供一门别的学校都没有的课,名叫Nationhood and Competing Identities in Modern China,我觉得这门课对我深入研究和理解汉服运动肯定大有裨益,于是就放弃了排名全英前20的格拉斯哥大学发来的offer。
Nationhood开课第一周,我就激动的给授课教授表明了自己的同袍身份,他表示对国内的汉服运动很感兴趣,并邀请我在他的课堂上给同学们简单介绍汉服。这个课堂介绍可能跟我们同袍们理解的针对大众的汉服宣传还不尽相同,因为我这个是中国学的研究生课堂,比较需要从一个很学术很理论的角度分析汉服运动。
演讲的后半部分,我从儿童时代(9岁)对电视剧《东游记》里面仙女上仙的憧憬,讲到12岁那年开始对辫子戏《孝庄秘史》里面男人的发型产生的强烈疑惑,讲了之后分别试穿过的和服、旗袍和影楼古装等等,以及18岁那年终于成为同袍、结束了自己多年以来对民族服饰的追寻。
在演讲的最后,我把上文那张全家福展示给了大家,我动情的对在座的那些研究中国人传统文化的专家学者们说出了一段,已经不能再用冰冷的中国研究学理论去分析的话:In the future, I will do whatever I can to love and protect Hanfu, just like I will love and protect my family. I have been doing so for the past seven years, and I will always do so until the last day of my life.
(我的汉服讲解完毕,老师请全班一起跟我合影)
正如我所愿,这门课给我提供了不少研究汉服相关内容的便利。这门课总共需要交两篇论文,第一篇我写了明朝末年的资本主义萌芽,拿到了70分;第二篇文章,我研究民国时期小规模汉服复兴运动失败的原因,拿到了73分。英国这边的学制和中国不同,英国论文50分及格、60分就是优等,70分及以上是优异,上70的分数并不常会给到,要内容有一定的创新和相当的批判性思维才能达标,所以一般文科论文想要拿到70分以上不容易。
(我这门课的最终成绩:72.4 Distinction)
以前我学商务管理,因为不是我最有激情的专业,成绩也就那么不温不火,刚好拿到个二等一(2:1 Degee)够我上研究生而已。而如今这两篇跟明朝和汉服有关的论文,我是忘乎自我的去查资料、坐在图书馆里认真分析认真构思。其实写文的过程本身就乐在其中,没想到成绩更给了我极大的惊喜,所以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若能够一直做自己最心爱的事情并从中找到安身立命之处,人生更复何求!
一个月后,我正式与这门课的老师Lars Laamann博士沟通完毕并请他做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导师,在看过我的proposal之后,Lars对我的汉服运动议题给出了如下一段评论:
The underlying question is ofimmense importance, namely as to how an identity-providing movement could buildup and sustain itself at the end of apolit-icalprocess which clearly stressed progress, i.e. the future, rather than a"golden age" at the core of Chinas civilisation.
一位同袍给Lars的这段文字内容做了精心的排版,并在下方附上了别的同袍的评论,大家可移步查看详情:思辨|我所理解的汉服运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运动?
2018年2月,英伦汉风在唐人街针对外国游客进行的一次收费体验,虽然是第一次举办这种完全对外(照片中见到的中国同袍均为工作人员)且正规收费项目,当活动整体还是很成功的。
2018年5-11月,这半年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仅是我五年的留学生涯中、更是我从接受教育开始算起,知识增长最快的半年时光。说来也好笑,我觉得我研究生最后一年所获取的知识总量,大于我本科四年获取的知识总量,而后者又大于我过去在中国从小学到高中加起来全部的知识总量。所以说人生在世还是要选择自己最有激情的事业去从事,才可能从心底里热爱它、才能激发出全部的潜力,方不辜负了时光、碌碌终日而无所成。
这半年来宿舍与图书馆两点一线的生活,日复一日的读书研究,我分别于5月和11月发表了两篇关于汉服运动的文章:《自断根脉的悲剧:我们能从民国汉服运动的失败中反思到什么?》《汉道永昌:文化民族主义与汉服运动的三境界》
(我这篇论文后来自己翻译了过来,就是《自断根脉的悲剧:我们能从民国汉服运动的失败中反思到什么?》)
(注:这篇文章在发布的时候,主页君加入了一段自己的关于西方信仰解读,并且没有和我沟通,我在事后浏览时才偶然发现。这位同袍虽然不是恶意,但加入的那段话确实也不是我会说出口的,所以如有同袍需要转载此文,请事先和我联系,获取我的原版。B站也有我朗读的语音版: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wb411K7Fm)
(2018年6月,与另一个中国女生在伦敦骄傲节上做志愿者)
2018年6月底,有感于当时一条很突破底线的新闻,一群路人围观一个年轻女孩跳楼并起哄,最终导致女孩跳楼身亡,我写下了《当世间看客沦为行尸走肉, 我们拿什么来挽救中国人塌陷的良知?》这篇文章,寄希望于汉服运动对中国社会道德危机的拯救。
2018年12月的前一段时间,我在重回汉唐的公共号上看到了征文的消息,原来重回汉唐已经成立整整12周年了,向所有的同袍们征集他们和重回家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系统的整理自己从认识汉服到现在的经历,是重回家帮我串起了我自己都已经封尘遗忘的那部分时光。我投稿的文章获得了当年的一等奖:《2018年重回周年庆一等奖征文|我与重回的故事+2019年续》
也许是因为临近学业结束、告别英国,也许是因为刚写完重回汉唐的征文还沉浸在回忆之中,12月剩下的日子,我都沉浸在了漫无边际的回忆当中。回忆自己的童年,回忆认识汉服之后的时光,回忆在英国五年来的日日夜夜。也许我就是一个过于执念的人,一旦沉浸在情怀之中,就很难走出。
于是,12月23日,我剪了一个视频《致敬让我执念一生的三位古装男神》,纪念从小到大喜欢过的三位古装男神,我这么爱汉服运动,多少也是因为他们的影响。
(视频地址:B站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jt411k7n9)
2019年
2019年1月8日,飞机落地上海浦东机场,我长达五年的英国留学生活到此为止。1月13日,苏州及周边的几个组织和社团共同在瑞园办了一场盛大的汉服年会,我带着对国内汉服运动的憧憬、和对即将开启的苏州生活的巨大期许参加了这场年会。
在等待活动正式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主办方在瑞园的一处悬挂了许愿的红布条,可供同袍们把新年愿望书写上去,于是便上书三个愿望:
一愿天佑华夏,汉道永昌;
二愿人间眷属,鸳鸯成双;
三愿吾道不孤,莫失莫忘。
瑞园汉服年会的第一个节目,是苏州吴门汉韵传统文化社的乡饮酒礼展演。因为我到的时候院内已经挤满了围观的同袍,我就只站在进门处静悄悄的看着,对眼前看到的演礼专业程度感到佩服,同时也由衷的感叹,还是国内对于汉服、汉礼的复原水平高,国内各种人才、资源等条件是国外的环境望尘莫及的,汉服复兴的希望,终究也是要系于中国本土。
不过,即便如此,仅仅是华丽的外表、严整的阵势和高水平的演礼,还不足以成为我决定加入一个社团的理由。五年的留学生活让我与国内汉服运动脱节很厉害,刚回国时,对苏州及周边的汉服社团情况一无所知。但接下来在室内举行的演出节目,让我真正对【吴门汉韵】这个社团动心并决定加入。
节目和全国大多数大型汉服聚会提供的内容大同小异——传统文化、汉服走秀、汉舞和婚礼展示等方面。演出接近尾声,明显能够觉察到在场的同袍好多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在下一个节目的报幕中听到了夏完淳三个字,整个人都清醒了,激动和期待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那时我想起,我最后一次接触到夏完淳这三个字,还是我大一年级的暑假。那次我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夏完淳不满十七岁时被满清抓捕入狱所写的《狱中上母书》,全文不长,读来却让人肃然起敬,我不由得对那篇文章心生欢喜,每天清晨朗诵,以至于我在听到夏完淳的名字以后脑中立刻回响起他的那句大道本无生,视身若敝屣。小小年纪,活得明白啊!
这个节目,是吴门汉韵的社长无邪表演的朗诵:《与妻书》。
表演刚一结束,我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很久不肯停下。不过让我大为失望的是,我的举动并没有带动我身边的同袍们,直到间隔时间结束、轮到下一场表演报幕了,始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英国经常去伦敦Westend那里去看歌舞剧,《悲惨世界》《歌剧魅影》等都是我最爱的长青剧目,每当演出结束之后演员们依次出来谢幕,观众席都会回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而且很多人都是通过站起来鼓掌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赞许。当你为自己最支持的节目喝彩的时候,回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也算是孤独到一种境界了。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不影响场内秩序也只得坐下来,无奈之余不禁心生羡慕——我想这才是一个汉服社的社长起码应该有的样子,在他身上能看到老同袍之风,他的社团也一定能保留有汉服运动初期的社团那种最原初的模样。虽然我的掌声既没有引起别人的共鸣、也没有被台上的人看到,但是那天我依然很开心,因为我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了全场最值得的那个节目。看完无邪的表演,我知道我要加入苏州的哪个社团了。
(吴门汉韵元宵节活动合影)
(2019年3月17日,在苏州上方山参加吴门汉韵的花朝节)
(2019年4月,参加黄帝祭祀和研讨会)
(随后再坐车去西安参加华服日,并作了主题演讲:《莫让山寨窒息了汉服运动》)
华服日研讨会演讲录象: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2b411K7gZ
(华服日的晚宴,我们在场所有海外同袍的代表合影)
2019年6月,有一个来自北欧的学者团队来到苏州状元博物馆参观,他们都是大学里的专家教授,需要我们社团(吴门汉韵)出一个能用英语介绍汉服、并与他们交流的同袍前去做这部分解说,于是我当仁不让,顺利完成了任务。
纪录片《尺八》与我们社团合作在苏州做了一次点映,应对方的要求,我在影片放映结束之后做了一个简短的即兴演讲和在场观众互动。
有兴趣看我的演讲的后半段(由在场同袍依依友情录制),可移步我的YouTube主页黎舞同袍。
(我的创意签到表,七夕活动上用于社员签到,详情请见活动报道)
2019年8月8日,我收到了姥姥突然去世的消息。这天晚上,我刚收到这个月的工资,吃了一顿最喜欢的日料,正往自己最爱的娱乐项目商场里的单人KTV小隔间那里走去。当我坐在KTV隔间,正准备掏出手机付钱点歌的时候,我看到了爸爸发来的微信:姥姥去世了。
隔间里的大屏幕上,还放着一首中韩对唱的流行弱智情歌,我就这么突兀的坐在椅子上,一边自顾自的掉眼泪,好久才离开。虽然已经请了事假,但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五,我答应了一个客户要在这周结束前把他的文书修改返稿给他,考虑到他不是那种好说话的客户,我决定还是先写完文书给他再安心坐高铁回家。
不料9号这天正值台风,江浙沿线的很多高铁都取消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文书,我又不敢买太早的票,最后只得选定了晚上11点回家的那趟高铁。我在星巴克里坐到下午三点的时候,突然外面狂风骤起,天色瞬时暗了很多,然后暴雨倾盆,于是有了我下图的这条朋友圈。
最后我还是按时交稿才动身的,也顺利赶上了回家的高铁。只不过我这个客户的这篇文书,从6月26日我第一次收到,到9月24日最终定稿,经过了好多次推翻重来大改,最后我8月9日改的第二稿也没有被采用。后来这个客户还告诉我,其实当时给他的第一篇写的就很好了。
所以,我本来可以不做这么多无用功的。
所以,我本来头一天8号晚上就可以早点回家的。
所以,我9号下午被台风淋到从头到脚湿透、到了高铁上硬是被空调吹干头发和衣服,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
也许成年人的世界,注定要有这么丧的时刻吧。
长了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经历一个至亲的葬礼。礼植根于情,却又不止于情。
整场葬礼下来,我对我们华夏民族的传统礼仪又有了更深的感受。这场葬礼之中有非常多的讲究,其中很多哪怕是身为同袍的我都闻所未闻。比如有个是到了墓地下葬之后,还要把提前蒸好的馒头拿出来,每个晚辈咬一口吐掉,然后剩下的往远处仍,扔的越远越好。如果真的较真说我们做了此举之后,姥姥在泉下就能如何如何,两者之间有因果直接的关系,那我是断然不信的。但是不信归不信,不代表此举就没有意义。
这些繁琐的葬礼仪式和大大小小的讲究,最直接的就是给生者带来慰藉。去掉了他们,我们这些生者和晚辈会感到无所适从,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姥姥突然过世、而自己还未充分尽孝的遗憾之中。姥姥总共育有子女三人、孙辈六人,妈妈是长女,我也是她的第一个孙辈。然而我和我姨妈生的表妹却是孙辈里面最后被允许能给姥姥的牌位磕头送别的。在孙辈里面,我舅舅家的表妹第一个磕头,后面执幡、捧遗像等工作也都是由她来,第二批磕头的孙辈是我的两个亲弟弟,我作为外孙女只能最后磕头。
其实,我不但是姥姥年纪最大的孙辈,而且还是她从小带大的,我人生最早的记忆都是姥姥对我的照料和长养。我上学了以后,假期回来看她,她总是会时不时念叨起我6岁以前那些趣事、那些抖机灵的童言童语。最后念叨的我都烦了,她却每次都满脸慈爱、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我不需要是李静训小公主,也可以是一个被姥姥宠爱的孩子。
我始终相信,礼存在的意义是服务于人的而不是压迫人的,它是为疏导人的感情使之有礼有节的表达、更是为规范人的行为让家庭到社会都有自己的既定秩序。想要获得秩序,那就不得不牺牲一些自由;想要获得礼貌,也就不得不压抑一部分情感,天之道,有得必有失。我虽然遗憾没能给姥姥执幡、捧遗像,但我尊重这个规定。如果我们的传统规定了儿子和儿子的这一支才是给老人养老送终的人,那我还是会默默守护这一传统,做好自己的角色,而不是任性而为想着去挑战它。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月云,钟鼓云乎哉?死生之外无大事。其实到了葬礼这个场合,还在乎谁占什么位置,真的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我们这些生者,作为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的继续过好来日罢了。
2019年9月7日,期待了整整两个月,我终于有幸前往秦皇岛,参加奴兮小姐的大婚,并在婚礼上担任侍女。
平心而论,我和奴兮的很多观点其实并不尽相同,在她发表过的文章里有很多地方我也只是保留意见,但我依然非常支持她,希望她的言论能在更多的媒体渠道发声、并对她日益增大的影响力乐见其成。其原因就在于,奴兮产生影响力的模式,客观上为女权主义在中国本土生长提供了范例。
关于女权是什么的话题,我觉得我没有经过系统的阅读相关理论着作,暂时还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定义。但是在女同袍参与汉运大计这件事情中就有一种精神在吸引我,并且和我一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共鸣。一个人真正吸引我的品质,究其根本,乃是一种胸怀天下的悲悯之心,苍生之苦,我辈之责。我所解读的女权主义,散发出一个在首先做好自己生而为人应尽的义务以后,继而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改善这个世界既定秩序的渴望。
诚然,女权主义作为一个政治哲学概念,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西方舶来品,未曾顺利植根于中国。中国在最近一二百年的近代化历史上,由于缺乏广泛、持久、成功的启蒙运动,注定无法为哪怕看起来很正义、势在必行的那些理念提供合适的生存土壤。在我后来发布的文章《汉服和女权,一次低级的舆论引导的牺牲品》里,也详细论述了相关议题。
汉服运动,就为女权主义植根中国本土、实现我上述所构想的良性的平等愿景再一次提供了机遇。天下就没有无义务之权利,同样的,权力只有在不断承担责任之中才能获得。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是在充分利用规则到极致之时沾沾自喜,因为强者是制定规则的那一方,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勇于做出妥协。
而汉服运动作为一个彻底的社会新兴力量,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在这场运动的资历都不长、且都不方便将其它领域的名誉资本转换进汉服运动中来,每个参与汉运的同袍的资历很大程度上公开透明且较易于监督,相当于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大家都要从零开始。这就为女权主义扎根本土造就了一个良性的先天环境。
然而单是有了这个环境还远远不够,目前女同袍穿汉服的频率固然很高,但是大部分的目的还是符合一个变美的心理需求,却对汉服运动的规划、路线、未来走向毫无建树,对于中国社会的深远影响及变革等议题漠不关心,实际上就是将几百年才等来一次的天赐良机拱手让人,一遍遍的强化着社会施于女性整体之上的枷锁,仅仅因为自己恰巧在这期间处在了年轻貌美的阶段,处在既得利益者的位置上。换句话讲,如果女性不参与汉服运动的深层次讨论,那么等汉服复兴了以后,中国,还是男人的天下。
人大社会学教授周孝正说过,良知和常识,是治理社会的两大基石。我深以为然——但凡我愿意从事的事情,它必须首先是善的、是合理的,其次我才可能投入我的时间和精力。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份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应当为全人类所共有,并不限于某一类特定的人群、阶层、信仰等等——它可以在女性身上叫女权主义,在男人身上叫圣贤情怀,在儿童身上叫少年强则国强,在有钱人身上叫贵族精神,在穷人身上叫位卑未敢忘忧国,在官员身上叫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在平民身上叫主权在民,在文臣身上叫为生民立命,在武将身上叫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总之,我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经得起时间和地域考验的思想主义价值观,其本质目的是为了挑动某两个派系或类别的人们相互对立的;它之所以能被哲人和普通人共同追求,核心永远是激发人内心的善念而不是仇恨。仇恨吞噬一个人的良知、扭曲他的世界观,一点一滴让人变成自己最初讨厌的人。只有希望,才能不断让人心存善念、保持自己最初的模样。
所以,尽管我和奴兮的很多观点其实并不尽相同,我依然希望汉服界能有越来越多像她这样既有才华又有胆识的女同袍勇于发声。
(2019年10月1日,我在苏州某商业广场上进行的短暂的汉服宣传)
2019年10月份我回到了家乡,参与第一次这么由自己人举办的大型的汉服活动:国潮汉风徐州汉服节。
(我和两个弟弟的合影)
在徐州人都很熟悉的项羽戏马台&户部山步行街,也是本次徐州汉服节的主舞台。这一天安排的非常紧凑,上午是演出和走秀,下午是论坛,晚上就是答谢晚宴了。
我在论坛上的演讲,第45分时开始:
https://v.qq.com/x/page/w3011zmuhp4.html
晚宴结束,同袍们就要乘坐前来接送的大巴车回旅馆了,因为我是徐州本地人,就没有选择入住主办方提供的旅馆而是自行打车回家。那天晚上,我和陆续上车的同袍们不舍的道别,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然后目送那辆满载着同袍们的大巴启动、离开,我站在原地,向大巴深深的行了一个揖礼,泪水夺眶而出。
我还记得2011年的那个暑假,伴随着成为同袍的觉醒一同而来的是无人理解的孤独。我看着徐州这座我生活了18年之久的城市,头一回觉得它无比陌生,放眼望去无一人懂我。那种漫无边际的孤独包围着我,令我感到窒息。那时的我做梦都不敢想,八年之后,可以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汉服同袍,齐聚在徐州。
(2019年11月,我去参加在武汉举行的第七届礼乐大会,并在研讨会上发表演讲:《愿汉服复兴之路与初心同行》)
(参与研讨会同袍合影)
(11月30日,我参加的在上海安达仕大酒店举办的以关注艾滋病为主题的红丝带慈善晚宴)
2020年
2020年1月4日,苏州吴门汉韵传统文化社在白金汉爵大酒店举行的年会,阔别多年的我的好朋友、文渊继任社长专程从北京来到苏州和我一起参加。
我们公司通知1月17日要举办年会,要求每个部门必须出一个节目,因为我们部门没有人愿意上台,于是我便被要求在年会上跳舞。可问题是我也不是从小就有舞蹈功底的那种,之前在英伦汉风报舞蹈班学的成品舞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于是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选定了《礼仪之邦》这个看起来最好上手的舞蹈,求汉服社的一个同袍妹子抽出一天时间来教我。到了演出前几天,我每天晚上下班后都在公司活动室一个人默默的看视频练习,直到自己满意了才回家。因为我觉得,如果跳的不好,我一个人丢脸倒无所谓,我毕竟是我们公司唯一的汉服同袍,我的水平决定了所有同事对汉服印象的一个直观感受,所以这次表演,从造型到舞蹈,我不准有一丝差错。
到了年会表演那天,我刚上台大概十几秒,前奏还没有放完,台下就一阵阵惊呼声让我顿感蒙蔽。在我上台跳舞的那三分钟里,台下的惊呼、尖叫、喝彩还有闪光灯像潮水一样涌来,随着我的不停旋转,这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我。我用余光瞥见台下,似乎每个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手机对着我。等我跳完走下台,掌声响彻整个大堂,我更是被各种拉走去合影,所到之处称赞声不绝于耳。
后来我想了想,之所以我的同事对我这种业余级舞蹈的反映和我自己的预想有如此大的反差,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长期处在汉服同袍之中导致了对圈外人的误判。因《礼仪之邦》从舞蹈动作的专业水平上来讲算不上高难,同袍圈子里人才济济,少不了又美貌又会跳舞的女同袍;如果我把我那晚跳的舞蹈在同袍的大型年会上展示一遍,只怕会被人笑话刚入圈不懂事。
而我的同事们却完全不同,他们没有接触过汉服,也没看过《礼仪之邦》MV,恐怕也很少有人知道璇玑是谁,我的舞蹈恐怕是在场很多人第一次与汉服的近距离接触,怪不得有一位同事评价我的舞蹈是当晚整场节目里面最像年会节目的节目。所以我们汉服同袍很多时候真的应该更自信一些,这些年来传统文化的熏陶、这种日积月累的文化底蕴,真的会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比大多数圈外人要优秀。
2020年2月,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也让这段时间的汉服聚会变得遥遥无期。火神山、雷神山的命名公布出来之后,这张手绘很是触动我。
尽管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教育实行那么多年,在人们感到恐惧和绝望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去寻求从鬼神这一类超自然力量有关的名称上给予的积极的心理暗示。我觉得,这种散装的民间信仰它可能既不属于佛教也不属于道教,不是那种严丝合缝的完整的符合任何一个说得上名字的宗教体系,而是恰恰说明了中国人千百年来这种实用主义的民间信仰的存在一直都非常有力。
可见,对自然神的崇拜,一直隐隐的存在于华夏儿女的血脉当中,时至今日依然能够为我们提供科学技术所无法提供的慰藉。
这张摄于纽约纳斯达克广场的照片,上面巨幅广告里有着用各个民族的语言写成的对中国的鼓励和支持。即使没有去过美国,纽约纳斯达克广场对于我们汉服同袍来说都不陌生,因为那里曾经也播放过我们汉服的宣传视频,也曾把华夏衣冠展示在世界人们面前。
有感于疫情早期美国高校对中国学生的同情和及时采取的相应宽限措施,我写下了这样一篇文章:《人文关怀:美国高校经久不息的魅力》。谢谢这个世界上所有善良的人们,越是时危世艰,我们越需要相信人性。
2020年4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三位学儒的学友们分享的内容《我们为什么要纪念明朝》,他们讲话期间,我多次凝神静听、感慨万千,他们时常提到的心中的一团火这个说法也实在深得我心。这场讲座内容,也暗中印证了我一直以来坚信的一件事:汉服运动有三重境界,需要一层一层踏实的往上爬,而儒家士子们从起点就是汉服运动的最高境界,汉服与儒学,终将在顶点相遇,并肩站立。
这一场演讲听完,我心里踏实了很多。虽然素不相识、虽然天南海北,我们却以一种共通的信念成为同道,也正是知道了有他们的存在,鼓励我在这艰难的人世继续坚持下去,我心中燃起的那团火不至熄灭。
(2020年5月18日,苏州丝绸博物馆汉服之夜大合影)
2020年6月21日周日,我应上海骄傲节组织的邀请,参加了他们骄傲月的活动之一——彩虹说。这个活动是向社会所有人公开发出邀请,来讲述他们自己或与LGBT圈有关的故事。当天参与演说的总共有十位嘉宾,我是在场仅有的两个Ally(同盟,即本身不是性少数但十分同情支持性少数群体的人)身份的异性恋。
(演讲现场座无虚席,甚至连站立的空间都很有限了。我的完整演讲录像,可移步我的YouTube主页【黎舞同袍】前往观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mz3Sekxa38)
其实,参加这样的活动,我也有自己的顾虑。我十分明白,想要向汉服圈子讲自由、 人权、性别平等、追求幸福这些概念,让他们认识到,尽管民族复兴这个事业十分伟大,也绝不能以通过剥夺个体自由的方式来实现;回头再向LGBT圈子宣传民族复兴、传统文化,让他们知道传统中国本是一个温情脉脉的社会、不要因为现存于社会上的歧视就从此痛恨起自己的民族,两者都绝非易事啊!
其中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我有可能会同时被汉服和LBGT两个圈子排斥、诽谤,里外都不是人。但我想,既然我一直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我就不是一个会因为外界给我的压力太大就轻易放弃内心所求之事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司马迁在他的《报任安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余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一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仆诚私心痛之。
每当我读到这段的时候,心里都十分触动。正义的本质,就是在于做正确的事情,无关它计。司马迁勇敢的为李陵将军辩护,横遭杀身之祸,而他本人和李陵并没有什么极为深厚的私交,要算起来也只是俱居门下而已。况且即使他辩护成功了,还是朝廷受益,自己未见得会有些许好处。
所谓国士,理当如此!
其实,我之所以会这么关注LGBT群体的权益,除了像我说的一个不忍人之心——同情其遭遇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做一个汉服复兴者,从很多方面都与LGBT群体有着相似之处。我们的存在,从某种角度上讲都是对现有秩序的挑战;社会上大部分人只在乎吃喝玩乐,而真正严肃下来的议题却少有人问津——我们的汉服如今已经面临严重的娱乐化、虚无化、影视化的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把汉服当作拍照扮美的工具而不愿了解其背后的历史文化背景,同样的,同性恋情,尤其是男同,经常在电视剧或银屏上以一种过于浪漫化的方式演绎出来,厚重的美颜滤镜过滤掉了这个群体在现实生活中所有可能的绝望与挣扎,剩下的只为千方百计的满足以异性恋年轻女性为主体的观众群体的喜好,被消费、被娱乐、被遗弃……
我实在无法做一个冷漠的人。我更做不到,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绝望之上,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九岁那年,非常喜欢当时的热播剧《东游记》和里面美的惊为天人的牡丹仙子,并从此在心里种下了一个古装梦、仙女梦;十六岁那年,第一次通过喜欢日漫的高中同桌知道了耽美这个概念,从此一入腐门深似海。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爱美、喜欢穿漂亮衣裙、追求人格平等的美好爱情、甚至有自己的性幻想,在我看来都是生而为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不需要为此道歉,更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然而,如果我有且只有这些,终日醉生梦死、只为满足自己的耳目口腹之欲,而对自己民族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和LGBT群体正在经历的歧视避而不谈,那我才会真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羞愧。
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看到社会厌倦了以卖腐为时尚的娱乐转而关注LGBT群体的权益这种严肃的议题,那我也能看到人们终于意识到汉服不仅仅是一件好看的衣服、转而关心其背后的民族大义的那一天。
2020年7月,前些时间,清汉装不知从何处悄悄出现。未央君和华研会两个主页分别首倡义举、呼吁反对清汉,我看了之后,不久也写了一篇文章以响应:《汉服复兴,不要清汉装!从我做起,不买不穿清汉女装!》文章发出后,果不其然又引发了破坏民族和谐等老套的评论,更引来了微博汉服洞娘上一群人的骂战。
这不禁让我想起《论语》里的一段话: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汉服复兴,从很多角度上讲就是对现有秩序的挑战,那么在达到这个理想的过程中必定要伴随一些人的不满,这实在是在所难免。如果立志要复兴汉服、缅怀明末汉人的牺牲,那就起码应该有个拒绝清汉装的骨气。
人生在世想要达成一番事业,恐怕就真的没可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欢。我要做的,不是乡愿,而恰恰是孔子说的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如果我能让所有清粉都骂我、所有的汉服复兴者都支持我,那我真的是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这是本文的最后
但不是我同袍之路的最后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和我一样,在知道了汉服概念的那一瞬间就会被它所承载的民族大义感动至深;
我曾经以为,汉服社团是复兴汉服最有力的途径,所有的汉服同袍都愿意加入社团,所有的汉服社团都会永远团结下去、发展壮大……
我曾经以为,思想和言论足以影响汉服运动的走向,只要我写的文章传播足够广泛,就能让汉服运动的探索道路往前一步。
我以为,我意识到了大多数人没能意识到的事情,就足以改变这一切……
如今我站在成为同袍第九周年的当口儿,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上又回到了原点。九年前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巨大的希望、和心中誓要复兴汉服的一腔热血;九年后的现在,所有我曾经以为过的事情,要么直接事与愿违、要么复杂难料。现实,已经一个一个的将我九年前曾经产生过的计划、预判和期许都否定掉了。
九年后的现在,我除了当年那心中的一团火还未曾熄灭,其它什么也没有了。我家境殷实、家庭完整,受过良好的教育,中西方两种文化都深有体会,更重要的是还又早在18岁这个年纪就深受汉服复兴理念的感召并愿意为此付出……然而,即使这么多有利因素叠加于我一身,我似乎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我依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曾真正为汉服运动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意义?每思及此,真是让我绝望的无以复加。
这近几个月来,我时常一个人静静的吃着饭,眼泪就掉了出来;或者长时间呆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不肯离开;或者一个人走在路上,希望能永远就这么走下去到不了目的地。此外,我的生活一如往常。这世界上至深切的绝望,反而不是大哭大叫、情绪失控表现出来的,一如这世上最深切的爱,亦不是通过疯癫狂热、甜言蜜语传达的。最理性的声音不是吼叫的最响亮的那个,最刻骨的执念也不是歇斯底里不肯松手的那人。
我心中的这些感受有多汹涌,一切都也只是存在于我的心底里而已。我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但我确实需要靠着一个信念活下去,需要一个理由。
在2020年的端午节假期,我接触了一部不可复制的优秀电影:《V字仇杀队(V for Vendetta)》。说起来能接触到这部电影,也是机缘巧合。今年的端午假期按原计划是要在西塘度过,但是第一天就因为实在身体不适便提前回到了苏州。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依然持续腹痛、精神不振、坐立不安,看不进去书但又不想昏睡一整天的我,需要打发一下这段难熬的时间。平时都没有看电影习惯的我,突然想要看一部电影让时间好过些。
偶然选择的这部电影《V字仇杀队》,深得我心——这部电影里面,男主也是个相信机缘的人,总是把看似无端的巧合说成是上天的安排。这部电影对我的震撼之深、激励之大,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在电影的结尾,男主V身负重伤,即将死在女主的怀里,对女主表白了自己的爱。对于V来说,他经历了太多苦难、屈辱、折磨,失去了一切也痛恨一切,20年来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以暴制暴、用恐怖袭击的方式毁掉这个曾经也毁掉了他的人生的政府。然而就在他的复仇大计有条不紊的进行时,同时也是在他给自己计划的人生只剩下几个月好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女主。
我懂男主的绝望,并一口吃下了这份意难平。
但我想,当男主说出:我爱上了你,Evey,我本来不相信自己还能爱这话的时候,他应该是自豪的,是欣慰的,因为这证明了到头来他终不是一个恶魔,心里还有未泯的善念,还有不灭的人性。在爱与恨、仇恨与希望之间,男主终究是成全了自己。
爱,是一种伟大的能力:既是生而为人的本性、也是你和世界的和解。罗曼·罗兰说得好,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以后,仍然热爱它。仇恨虽然可以短时间内给人行动的力量,但永远是爱与希望让人性长存。
看完影片,我真的恍惚了。这部电影简直就如同被人安排过了一样在最恰当的时间、将最恰当的内容呈现给了我,在我整个人都处于低谷的时候、在我身体和意志都很脆弱的时候突然出现。我仿佛能感受到,是电影男主V用他那双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捧着我的脸说:Do not give up, my love.
我的梦想可以千疮百孔,但我对汉服运动的信念不变。九年后的现在,我一无所有,除了心中的那团火,还不肯轻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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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是朋友所需要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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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我都是那穿起霓裳羽衣能翩翩起舞
撸起袖子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拔下簪子束起发冠能战斗的华夏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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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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